“不是不好,是非常不好,”程墨斐苦澀說,“警察把我送回家中,他們絲毫沒有高興、激動,而是很冷漠。
我不明白為什么,只當是我丟了太久,我們之間太生疏了,他們不知道該怎么和我相處。
我還沒有成年,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,有撫養我的義務。
雖然他們不喜歡我,可還是把我留在了家中。
但他們都把我當透明人,由管家安排我的一切,他們幾乎不理我。
時間久了,我才知道,他們怨恨我……”
唐無憂不解:“為什么怨恨你?”
“因為,他們說,當年我被人拐賣,都是我的錯,”程墨斐抬頭看向唐無憂,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,“他們說,當年,我媽帶我和姐姐去逛街,我說要去衛生間。
我是男孩子,我媽不能進男衛生間,就在男衛生間外面等我。
哪知道,我從前門進去,從后門偷偷溜走了。
我媽找不到我,立刻報了警。
我爺爺心臟不好,雖然他們瞞著我爺爺,我失蹤的消息,可后來我爺爺知道了。
我爺爺當場心臟病突發,去世了。
我爺爺去世后,我奶奶傷心我爺爺的去世,又惦記失蹤的我,天天以淚洗面,沒多久,也因病去世了。
他們說,都是因為我的不懂事、不聽話,我爺爺奶奶才會去世。
我爸說,我害死了我爺爺和我奶奶,我是害死他父母的兇手……”
說到這里,淚水已經盈滿了他的眼眶。
他哽咽著說:“他說,我還沒有成年,他如果不養我,就是觸犯法律。
他只會養我到十八歲,等我到了十八歲,他就讓我滾蛋,他再也不想見到我。”
“他沒事吧?”唐無憂匪夷所思的瞪大眼睛,“你失蹤那年到底是五歲還是十五歲?”
程墨斐說:“五歲。”
“你爸他腦子里是不是有馬里納亞海溝?”唐無憂無情吐槽,“五歲的孩子失蹤了,該怪父母監護不力吧?
再怎么怪,也怪不到五歲的孩子身上吧?”
程墨斐搖搖頭:“如果只是這樣,我也無話可說。
如果他是個非常孝順的人,而我的失蹤導致了我爺爺奶奶的去世,我不殺伯牙,伯牙因我而死,他遷怒我,我可以理解。
可是,前幾天,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,也不知怎么的,我忽然想到了五歲那年的事。
我想到了,我失蹤那天,并非是如我媽所說,我獨自去上衛生間,我偷偷從后門溜出去,被人拐賣了,而是……”
他攥了攥拳頭,看著唐無憂的眼睛,靜靜說:“是我媽……她和一個男人吃飯,談笑風生,忘了我和我姐姐。
一個男人從我身邊經過,捂住我的嘴巴,把我抱進懷里,將我擄走了。
我被帶出門時,嘴巴被捂著,發不出聲音,可是,我能看到她和那個男人面對面的坐著,笑的很甜。
我拼命的沖她擺手,希望她可以看到我,救救我。
可是,她眼里只有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……”
“這是什么店?人販子那么大膽,”唐無憂皺眉,“既然你家家境不錯,你媽去的應該是比較高檔的店吧?
這種店,一般都有監控吧?
人販子敢那么大膽,從那種店里擄人?”
“我也不知道為什么,”程墨斐搖頭,“我失蹤之后,我媽立刻報警了。
警察趕到之后,調取監控,說監控錄像壞了。
那天,我媽帶我和我姐姐去的餐廳,是一家主題餐廳。
不是那種很安靜的餐廳,是一邊吃飯,一邊有演員表演節目的餐廳。
我媽和那個男人一起吃飯,我和我姐姐站在臺下看節目。
我記得,臺下很多人。
有個小朋友過生日,她家里人把大蛋糕推到了臺下,一群小朋友簇擁著她。
忽然有人放了氣球和彩紙,氣球和彩紙飄的漫天都是。
音樂聲開的很大,一群人站在舞臺下,又跳又叫。
我覺得熱鬧,也跳著拍手。
忽然,有人從身后把我抱起來,捂住我的嘴,從人群里往外鉆。
我拼命掙扎,想要叫喊,可他的手把我的嘴巴捂的死死的,我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餐廳里,有很多植物、盆景,可以遮擋視線。
他靠著那些東西的遮擋,把我抱了出去。
我媽和人吃飯的座位,就在植物、盆景之間。
那個男人抱著我從遠處經過,我死死盯著我媽,拼命掙扎,希望她能看到我。
可她的眼睛始終看著那個男人,一點都沒注意到我……”
就是那一天,改變了他的人生。
原本,他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,在爺爺、奶奶的溺愛之中,幸福快樂的長大。
可那天,他被人販子拐走了,賣到了深山里,成了那家人的奴隸,在饑餓、貧窮和打罵中長大。
他熬了近十年,終于回到家,以為以后終于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。
會有爸媽、有家、有疼愛照顧他的人。
哪知道,他爸媽根本不喜歡他。
他爸把他當害死他爺爺、奶奶的仇人,他媽對他也沒有好臉色,只疼他姐姐和弟弟。
他明明回到了他自己的家,可他在家里活的像是個透明人。
沒人喜歡他,沒人理他。
以前,沒有恢復記憶時,他誠惶誠恐,真的以為是他的不懂事,害死了他爺爺奶奶。
可忽然恢復記憶之后,他才發現,他媽撒謊了。
不是什么他去衛生間,自己偷偷從后門溜出去,導致被人綁架了。
是她媽和一個男人一起吃飯,吃的太投入,把他給忘記了,才導致他被人販子抱走。
他媽把他弄丟了,擔心他爺爺、奶奶和爸爸埋怨她,于是把責任都推到他的頭上。
他被警察找回來,他媽又擔心他說出真相,對他不理不睬,恨不得他死在外面,永遠不要回來。
聽完他的講述,唐無憂一言難盡:“我真不明白,世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父母。”
唐承安嘆氣:“所以我說,父母不需要上崗證,不管什么人都能當父母,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!”
唐無憂也跟著嘆了口氣,問程墨斐:“你的訴求是什么?你希望我們怎么幫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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